“桃李园”第19期

我在红场有故事

飞往莫斯科，畅游圣彼得堡，漫步红场圣地，是我多年以来的追求和梦想。小时候语文课本里的《列宁和卫兵》，曾经使我对“苏联老大哥”的人民产生了美好的印象，前苏联电影里克里姆林宫的钟声，不知多少次驱使我神游莫斯科红场的美梦。

美梦变成现实的日子，是2023年11月30日。这一天，是我们到达莫斯科的第二天，当地正下着五十年不遇的一场大雪。天空大雪纷飞，地上白雪皑皑，公路上，公园里，街头巷尾，到处银装素裹，雪花飘飘，气温降到零下十几度，感觉整个莫斯科正被冰天雪地包裹着。刚出门外，寒风刺骨，真是令人揪心，尽管如此，但也照样阻挡不了我们畅游红场的决心。大家迫不及待地走出酒店大门，快步登上大巴车。我们旅行团19个人，人人早已“全副武装”，大家穿上棉袄棉鞋，戴上棉帽，披着围巾，按原定的计划，前往红场旅游观光。俄罗斯导游小乔笑着说，雪花飘飘游红场，这也是你们这次旅游难得的一次人生体验啊！

红场是莫斯科最古老的广场，也是世界著名的广场之一。它位于俄罗斯首都莫斯科市的中心，临莫斯科河，西南与克里姆林宫毗连，是俄罗斯举行大型庆典和阅兵活动及群众集会的中心地点。在俄语中，“红色”这个词含有“美丽”的意思，“红场”就是“美丽的广场”。红场呈长方形，其地面很独特，全部由赭红色石块铺成，油光滑亮，显得古老而神圣。广场两边呈斜坡状，整个红场似乎有点微微隆起。广场西面的两边是一排灰色大理石砌成的观礼台，与克里姆林宫平行，其正中间是列宁陵墓，由黑色与深红色相间的大理石砌成。红场周围的教堂、历史博物馆、百货商场等大部分都是红砖白顶，是莫斯科的标志性建筑。

红场已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是俄罗斯的历史和文化地标，是莫斯科历史的见证，也是俄罗斯人的骄傲。国外游客到俄罗斯，都向往红场，就像许多人到北京，都想去天安门广场一样。红场的国际知名度大，可是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宽广，其面积只有天安门广场的五分之一。这次俄罗斯之行，我在红场上读报读刊、唱山歌，留下了一段难忘的故事。

那天上午，我们到达红场周边时，大家早已兴奋不已。在参观无名烈士墓和列宁陵墓之后，便可以在广场上自由活动三个小时左右。刚走到红场附近，就看到广场上到处铺满了近一尺厚的雪花。脚轻轻地踩上去，就像踩上一坨刚刚弹出的棉花似，让鞋子全部陷入雪中。一不小心，雪花就会掉进鞋子里，那刺骨的冰凉真让人非常难受。向前走，那刺骨的寒风，吹得人的脸、耳朵仿佛要撕裂一样，手脚也冰冷无比，浑身哆嗦不停。直到上午九点多，我们怀着急不可待的心情，走进了神往已久的红场。红场上，有人往来，熙熙攘攘。我们不失时机地在雪地上照相、拍视频、玩雪花，记录我们这一次在俄罗斯留下独特的旅游影像。此后，有人忙着参观周围的教堂，有人进到大商店里取暖，喝咖啡牛奶，吃冰激凌，有人热衷于选购俄罗斯特产。

我则不同，畅游一遍红场后，便邀请随行的歌友黄国观先生一起，两人单独行动，在红场上自娱自乐地演唱壮族山歌和阅读随身带去的书报。我们尽情徜徉漫步，放飞思绪，忘乎所以。我有个习惯，每次出国，都要带上《广西民族报》和《三月三》等报刊，闲时拿来阅读解闷。这次，带到红场的报刊，除了《广西民族报》和《三月三》，还有《魁星楼文艺》《凤山文学》等刊物。那天，我在红场阅读《广西民族报》等报刊时，就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红场上，游人如织，各做各的事，互不相干。我拿着《广西民族报》壮汉文版和《三月三》《凤山文学》，漫步在广场中央，在冰天雪地里，时而大声朗读，时而低头凝思。我举起报纸和刊物，像电视里的主持人一样，在红场中央进行宣传介绍，黄国观则在我前面认真拍摄视频。

“这是《广西民族报》，这是《三月三》，这是《凤山文学》和《魁星楼文艺》，我为什么要把这些报刊带到莫斯科红场来……”我津津有味地介绍广西的这些报刊，并读着报刊中的文字。几位俄罗斯朋友以为我们在进行直播，好奇地站在旁边围观。正在我讲得正酣的时候，突然，有三位工作人员走到我身边，用俄语微笑地对我交谈，我望着这三位黄发蓝眼的先生女士，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一脸茫然。这时，其中一位女工作人员用汉语说道：“先生，对不起，打扰你一下，我们想看一看你手中的报纸，好吗？”

“可以啊!”我回答道。然后将报纸递到他们手中。几位工作人员这么突如其来，我以为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还真有点紧张，但还是装着很镇定的样子。他们把这几张壮汉文版的报纸翻来翻去看了一下，没说什么，就退给我。接着，他们又示意要翻看我袋子里的三本杂志——《三月三》《魁星楼文艺》《凤山文学》，我同意了，递给他们。他们看了看，也没说什么，很快就退回给我。见此情景，我们同行的一位广西朋友感到很紧张，以为出了什么事，就赶快从远处跑过来看个究竟。那几位工作人员自己咕噜几句，就走了。临别时，那位女工作人员对我说：“先生，这是例行公事，打扰你了，你可以继续读报吧！”

虚惊一场，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心里的石头落地了。既然没事，大家就放心各自观光游玩去了。接着，我照样来回走动，继续在红场读着报纸。雪花纷纷飘下，我拿着报纸开心地读着，因为天气太冷，嘴里还不时冒出一股股“白烟”。正当我漫步红场读报又正酣时，天上的雪花一朵朵、一片片地，如暴雨般的越下越大，越下越密，帽子上很快挂满了雪花，脖子上的围巾也沾上一片片白花花的雪花，飘飞的雪花还不时地飘进我的眼睛或是挂在睫毛上，冰冷刺骨，令我全身发抖。但是，我都不管这些，拿着报纸越读越起劲，越读越开心。那一刻，我的想法是，到莫斯科红场，在雪花中读报，与众不同，更富有诗意，更让人难忘。见此情景，从身边经过的俄罗斯人还不停地给我竖起拇指，点头微笑。黄国观也很激动，连忙举起手机，拍下我读报的画面，并风趣地说：“覃祥周同志在莫斯科朗读《广西民族报》的镜头，就这样定格在红场的历史一瞬间啦！”

回到车上，同行的几位广西游客故意逗着我，竖起大拇指，笑着说：“你这回出名罗啵，宣传了我们《广西民族报》和其他刊物，还引起俄罗斯人的关注，你可以啵！”我也只好对着他们哈哈大笑。

笑归笑，其实别人不知道我这次行动的用意。那天，我在红场读报的日子，正值召开广西民族报社“岜莱诗会”与多民族作家座谈会，会议的一个重要环节是举行广西民族报社与作家的签约仪式。报社电话通知，要我去参加签约仪式。可是，当时我已经登上了北京飞往莫斯科的飞机，错过了这次现场签约的机会，心里感到遗憾。到了莫斯科后，我想了想，特地拿着《广西民族报》到红场去朗读，以此来纪念这次签约仪式和感谢广西民族报社对我的关爱之情。

作为一名曾长期从事编辑出版工作的人员，虽远在异国他乡，却时刻关注着自己的民族报纸和民族文化刊物，这就是一种不忘初心、永葆本色的表现。这样做，或许有人不理解，认为浪费了出国旅游时间，但我的内心却得到了丰富和满足。我想，如此宝贵的经历是我人生中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来到莫斯科红场这个神圣的地方读报读刊，还唱着山歌，引起人们的关注，我满足了。我经常自我揶揄，真想不到，我在莫斯科红场读报纸的一瞬间，还留下这么一段难忘的故事，这趟俄罗斯之行，值得了。

后来，我干脆把所带去的《广西民族报》《三月三》等报刊，放在莫斯科伍德大酒店和圣彼得堡卡列里亚大酒店的大堂里进行展览，供游客们参观翻看，让外国读者目睹来自中国广西报刊的风采，同时，也顺便为自己找个光彩的理由，让这些报刊留在俄罗斯。

俄罗斯红场之行，令我思考了许多问题。这里游客众多，自然从容，似乎毫不在乎寒冷的天气。而这次，我在红场上的冰天雪里读报读刊，也许，在一定程度上，也能让俄罗斯人目睹到中国人民不畏天寒地冻的姿态，并从中看到中华民族之所以能强胜不衰的伟大精神。

 

 

到天安门广场唱山歌

金风送爽的秋天，我们带着喜悦的心情来到首都北京的天安门广场，纵情地唱起了壮族山歌，抒发自己多年以来美好的情怀，心情豪迈，其乐融融。

那天，吃完早餐，我和树武哥、春兰嫂商定，今天别的地方都不去，就要专程去天安门广场游览一趟，唱一唱我们壮家的山歌。

天安门，是祖国的心脏，胜利的象征，它有悠久的历史和深厚的文化底蕴。1949年10月1日，毛主席登上天安门城楼，向全世界宣告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从此，雄伟壮观的天安门及其庄严广阔的天安门广场，就成为世界人民共同向往的地方。天安门与广场隔街相望，构成一条独特亮丽的风景线。天安门广场是新中国第一面五星红旗升起的地方，到北京，谁都想到天安门广场游览观光，以天安门做背景照相留念。我们去的日子，正值国庆节前夕，天安门广场早已花盆云集，鲜花盛开，景色壮丽。广场上，人流涌动，中外游客络绎不绝，熙熙攘攘，人们以多种方式共祝祖国繁荣昌盛。这个时候游览广场，确实别有一番风味。漫步广场，远近观景，气象万千，令人心旷神怡。我们手拉着手，心连着心，一起漫步广场，在观看雄伟的天安门广场、庄严的人民大会堂和中国国家博物馆，瞻仰人民英雄纪念碑和毛主席纪念堂之后，我们心潮澎湃。在广场中央，看到工人们忙碌的身影，他们正在筑起一个人造大花坛，搭架布景，摆设花篮，准备迎接建国74周年国庆的到来。此情此景，身临其境，我们感觉国庆节喜悦的气氛似乎已经提前来临，令人心情格外舒畅。抚今思昔，喜形于色，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和树武哥置身广场，心血来潮，情不自禁地立刻模仿胡松华演唱的《赞歌》，变换一下歌词，就在广场上哼唱了起来：

从南疆来到天安门广场，

满怀激情把山歌唱；

歌唱伟大的共产党，

祝福祖国繁荣富强。

 

奔腾的红水河向着东方，

木棉花开向着太阳；

各民族儿女紧跟党，

幸福的生活万年长。

我们越唱越激动，越唱越有劲。树武哥建议说，我们是壮族人，应该使用我们壮乡的壮语山歌调来表达我们的思想感情，感恩伟大的中国共产党，祝福我们伟大的祖国。于是，我们两人似乎有点忘乎所以，纵情地唱起壮族山歌。

筑中国梦合民心，

感谢时代领航人；

来到京城真是爽，

唱首山歌表深情。

我们放声歌唱，旁若无人。唱得正酣时，广场的管理人员走了过来，听我们唱完山歌，便温情地问道：“你们唱的歌，是用家乡的语言，对吗？”

“是啊”

“你们从什么地方来？”

“广西”

“你们刚才唱的是什么语言？”

“壮语”

“你们能把刚才唱的歌词翻译给我听吗？”

“可以的。”我立马就翻译给那位工作人员听。接着，我开玩笑地问：“这个内容有什么问题吗？”

他笑着说：“没有的。”

接着他又对我们说道：“不过，阿叔，跟你们说一下，广场管理有规定，个人不能随便在这里唱歌的。”

我有点不思其解，便问道：“广场是人民群众开展文化娱乐活动的场所啊，怎么不能唱歌呢？”

工作人员回答道“这个广场，不是那个意义上的文化广场。这里是有规定的，搞演唱活动，要事先报备。”

“哦！对不起，我们没知道。我们老同志到广场都要唱歌的，自娱自乐，抒发自己的思想感情。这里有规定，那就按规定办吧。”我们和他说说笑笑，大家都彬彬有礼。

工作人员面带笑容补充说道：“你们可以去公园里面唱……”

工作人员的善意提醒，我们可以理解，但是，山歌还是要唱的，特别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这个特殊的环境，是要抒发一番特有情怀的。当年胡松华从草原来到天安门广场高举金杯，纵情歌唱中国共产党让人民当家做主、中华民族团结欢聚，热情赞美中华民族的崛起和希望，今天，我们也要高举金杯，讴歌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富起来、强起来的丰功伟绩，讴歌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华民族为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所作出的努力！

到天安门广场唱山歌，是我们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我们的歌瘾刚刚上来就被叫停了，两人有点心不甘。过了一会儿，我们就转身到北京人民大会堂对面，在那里停停看看，照了几张相后，忍不住，又低声唱了起来：

中国梦是人民梦，

举国上下心相同；

万众一心跟党走，

梦想一定会成功。

这次，不大声，不声张，没有人过来干预。我们唱了一首又一首：

绣幅壮锦上北京，

献给复兴领航人；

人民公仆人民爱，

我唱山歌来传情。

 

从壮乡到天安门，

我们纵情放歌声；

祝愿祖国更美好，

锦绣河山万年春。

唱完山歌，我们对视一笑，高兴地自我揶揄道：“嘢！我们到天安门广场唱山歌啰啵！不错！不错！” 在别人看来，也许我们有点可笑。然而，我们都不在乎这些。我们的愿望是，通过唱山歌来抒发自己的真情实感，让快乐和幸福像早晨的太阳一样步步高升，让平安与健康像日月一样和我们每个人朝夕相伴。今天，我们来到天安门广场唱山歌，虽然有点“自欺欺人”，但自己安慰自己，自己哄自己开心，也很重要，因此，我们内心也很满足。这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我们的思想境界很高。“不被浮云遮望眼，只因身在最高层。”说老实话，与其他民间山歌手相比，我们算幸运多了，能在天安门广场高歌一曲，抒发了我们深藏内心深处的思想感情，千载难逢，怎么能不让人喜出望外呢。这一天，我们收获满满，满意多多，这是我们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我们余兴未尽，走出天安门广场后，又走进中山公园和景山公园，继续放歌，抒发情怀。不知不觉，夜幕降临，才依依不舍离开公园。我们唱歌人，习惯“早晨唱到太阳起，夜晚唱到月亮落。”在回驻地的路上，京城已是万家灯火，然而，我们心中的歌儿还没唱完。

人生如歌，唱出我们对党的感恩之情，唱出我们对国家的祝福。人生如书，记载了昨天和今天。岁月如画，描绘了祖国的苦难辉煌和美好未来。山歌和诗，像一条漫长的路，赞美了各族人民团结奋斗的真情厚意。我们作为民间山歌手，歌声虽然不是非常的悠扬甜美，但是原汁原味，无需整容。“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我们就是这样，在国庆节前夕一个吉祥的日子，来到这个庄严神圣的地方，唱出我们心中的歌儿，祝福我们的祖国繁荣昌盛，祝福各族人民幸福安康！

当晚，我做了一个奇异的美梦，梦见我在天安门广场举起金杯，纵情歌唱……

 

作家简介：

覃祥周，广西三月三杂志社译审，广西作家协会会员，第十二届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评委。曾在《人民日报》《民族文学》《广西日报》《广西民族报》《三月三》等报刊发表文艺作品多篇。曾荣获中宣部文艺局“五个一”工程获奖作品评论征文三等奖，广西文艺创作“花山奖”等。